文|初曰春
许是行伍出身的缘故,我把创作当成摧锋陷阵。即便有人认为这是在哗众取宠,我仍旧迷恋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。创作的确需要激情。举个最简单的例子,要想完成一部作品,事先得占据大量鲜活的素材,就好比“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”,只有做好战斗前的准备,才有底气吹起冲锋号角。
早年父亲爱念叨老一辈的事情,据他讲,祖父弟兄四人,老大从事党的地下工作,老二和老三为抗战捐躯。我叛逆心强,总怀疑他在往家族脸上贴金,后来从烈士纪念碑上看到了他们的名字,我才把那些故事记在了脑海里。父亲是老党员,时常鼓励我写点好东西。我明白他的心思,说白了就是创作有情怀的作品,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,这些年来我写过不少主旋律的中短篇小说。
(资料图片)
2014年左右,我便萌生了创作公安题材长篇小说的念头,为了搜集素材,我专程赶到贵州、河北、江苏、吉林、西藏等地采风。典型案例不胜枚举,可望着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资料,我始终无从下手。原因并不复杂,满大街的摄像头不是聋子的耳朵,在办案技术手段愈加先进的今天,创作者很难再制造悬疑推理。
我把《龙抬头》的故事大纲改了又改,向自己展开了战斗,重新构思故事走向,设置了两条时间轴:警校实习生于禧淼的视角瞄准当下,侧重于“服务群众”;他的父辈重新侦办盖棺论定的命案,展开扫黑除恶行动,更多的则是着墨于“打击犯罪”。这群性格迥异的主人公,既是亲历者、讲述者,更是时代发展的见证者。
《龙抬头》
初曰春 著
作家出版社
为了增强小说的时效性和可读性,我把故事的起点设在2021年1月20日,首个中国人民警察节刚过。那一天是大寒,黄三儿行凶致人死亡,其兄黄仁重派人到公安局长家里送重金,警方将嫌疑人释放,于禧淼与父亲产生误会——第一章便是“大寒”,我在刻意营造寒气逼人的氛围,留下悬念。
后面的章节都与二十四节气或传统节日有关,除了矛盾冲突和案件侦破,我将热点事件穿插其中,比如疫情防控、网络直播、多类型的社会舆情等等。我用大量笔墨描写了基层民警辅警的日常百态,甚至把个别人物塑造成了亦正亦邪的形象——面对情与义、道德与法治,他们必须接受比生死还要痛苦的考验。我想书写他们更为人性的一面,也希望自己能用冷静的眼光去观察这个世界,进而理智地呈现给读者朋友。在《龙抬头》里,主人公们都有缺陷,我让他们在社会大潮下成长,而他们的成长实际上也是我渐进思考的过程。
与作家出版社签订合同后,我对“战果”并不满意,仍在反复修改书稿。一晃过了2022年春节,正月初七那天,父亲因病进了ICU,所有专家都说没希望了。责编宋辰辰把《龙抬头》书稿寄到老家,嘱咐我做最后一遍修改。我根本无法聚精会神,想放弃出版它的计划。
感谢上苍,父亲脱离了危险,出院后回乡下祖屋里翻出烈士证,像是交代后事一般,强打精神再次讲起家族史。话里话外透着一层意思,希望我能把老一辈的牺牲写进作品里。
感谢父亲给指明了战斗方向,我大胆推翻了主人公祖父于铭忍的人设,将他安排为因阴差阳错被开除党籍的老公安。农历二月二拥有美好的寓意,在这一天我让祖孙二人同时申请加入党组织,信仰通过文字穿越“时间之墙”,也因此有了传承。
专家说我父亲顶多能活个半年,他身子一天天见好,竟然不顾阻拦,回老家开了片荒地。奇迹真的发生了,他余下的生命犹如田里开枝散叶的庄稼,绿意盎然,生机勃勃。
前些日子,我应邀回烟台开新书分享会。忙完活动赶回家里,父亲正坐在炕上,戴着老花镜翻看《龙抬头》。担心惹恼老人家,我顺着他的心意说,小说结尾我让于禧淼做了个梦,新生代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龙,神采飞扬地抬起了头;刚好在那一天,公安机关又受领了新的任务,战斗仍在继续。
父亲想了想,说,对,为了过上好日子,各行各业的人都在战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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